微信营销与江湖骗子

　　几天前，号称“亚洲首席催眠师”的陈志华因涉嫌传销被警方拘留。每天都使用的微信，成了陈志华惹来牢狱之祸的萧墙。微信作为一个平台，也曾带来无数商机和正能量，可是如今，越来越跑偏的微信，没人能预言，它今后有多危险。

　　新金融记者 孙翼飞

　　大师到阶下囚

　　“我这不是传销，是微信营销。”几天前，面对警方，已沦为阶下囚的陈志华，这样描述自己的“事业”。

　　“传销没有实质性产品，多层次结构，多层代理佣金，坑亲戚害朋友……”陈志华对传销的理解没错。在看守所内，他一再强调自己的“微信营销”与传销“人鬼殊途”。

　　陈志华称，他和团队招代理，这些代理人在微信上推销他的培训课程。“代理人从我这里领佣金，因为他们正常地开发了一个全新的客户。而对于那些想要利用微信平台推销自己产品或寻找合作伙伴的人，我的这个微信网络能给他们帮大忙……”

　　陈志华所说的“帮大忙”，仅仅只是为一家茶叶公司卖了6万元钱的茶叶。

　　被关押的几天前，陈志华与往常无异，正在南京一家酒店激情四射地“传道授业”，这成了他传销生涯中的最后一堂课。

　　陈志华的“课”开始没有多久，就被从厦门赶来的“学生”打乱。这位“学生”要求正在举办培训的陈志华退还此前交纳的费用，理由是上当受骗。

　　“这个人当时情绪很激动，来南京之前，她已经在其他城市追讨过很多次了。”当天，目睹那一幕的一位人士表示，“后来还发生了肢体冲突。”

　　“之后警察到了，事情才平息。当天陈志华共带了13个人，这些人都被警察带走。陈志华和另外3个管理层人员趁乱逃跑了，藏在一家宾馆内，没过多久就被抓回来了。”该人士称。

　　如今，名为“陈志华国际催眠研究训练机构”的网页依然存在，网页的显著位置是陈志华在培训时的照片。照片中，陈志华在众人的拥簇下，如同走上神坛一般。

　　根据陈志华本人的供述，去年11月，他和公司开始做起了“微信营销”。主要形式是到全国各大城市做免费培训，然后招收代理。从去年11月以来，陈志华的“课”已经讲到了上海、广州、北京、杭州、厦门、长沙和石家庄等10多个城市，共几十场。“每场参加的人数都有200多人。”

　　听过陈志华“讲课”的张永（化名）提供给新金融记者的一份资料显示，在陈志华与代理者之间有一份“代理合同”。合同上面写明，代理权有6个级别，入门级的交款5.98万元，省级代理则为300万元。入门级的当场可以获得25%的提成，省级代理则当场获得50%的提成。

　　在陈志华的传销体系中，老代理发展新代理可以拿到相应的提成，但当新代理再发展一个代理时，就和老代理没有关系了，这种手段有别于传统的传销。这种比较模糊的方式，让陈志华的“培训课”敢在闹市大胆地骗取钱财。

　　目前，警方统计的受害人逾百人，被骗金额最多的高达30几万元。

　　“钱我肯定是赚了一些，但我没去看过我账户上有多少钱。”看守所中的陈志华这样说道，“我这儿的代理人有400多个。”

　　“课堂”上，陈志华靠着出众的口才迷惑了很多人。“课堂”下，陈志华对钱财如何升值的思路非常清晰。

　　陈志华本人表示，从代理人手中拿来的钱都用来投资，方式是在一些企业中入股。

　　江湖骗术

　　“108天买奔驰，6个月买房，1年开劳斯莱斯”这样极具煽动性的语言，是陈志华被捕前在培训课上打出的口号。

　　在陈志华培训课的门票上，都会印着这样一句话：“也许你错过了淘宝，也许你错过了天猫，你还想错过微信吗？你想把握6亿微信市场吗？”

　　江湖骗局中 ，这样的台词并不少见。能在短时间内骗来大量钱财，陈志华还有自己的一套路数。

　　张永对新金融记者表示，陈志华进场时“排场很大，前呼后拥”。“陈志华有个‘保留节目’，那就是表演催眠和吞火，这让来的人都很容易相信他。”

　　“尤其在表演催眠时，他会讲一些有关于‘能量’之类的话，后来就真的有很多人站着就睡着了。”张永说，“有些被催眠的人，一直到凌晨三四点才回家，这些人最后基本上都先交了几千元，购买‘入门代理’。”

　　在团队的策划下，陈志华被捧成“亚洲首席催眠师”。陈志华锒铛入狱后，他的老底开始不断被揭。

　　陈志华今年34岁，江苏淮安人，只有中专学历。中专毕业后的陈志华，一直从事销售工作。从2004年开始，他凭着自己的口才，干起了营销培训师。

　　此前，陈志华对外是这么介绍自己的：师从成功学导师陈安之、亚洲首席催眠师、陈志华国际催眠训练机构总裁、香港成功新平台教育集团董事长。

　　一位知情人士对新金融记者透露，陈志华从陈安之处取经确有其事，但只是陈志华一方面愿意提及罢了。“他在陈安之那里并不是为了学东西，当时他还没有名气，他需要通过一种方式让自己快速出名，给名人当学生是出名的捷径，成本也最低。”

　　“没过多久他就被陈安之给‘逐出师门’了，因为他当时打着陈安之的旗号诈骗。他利用催眠术骗了不少人，有些人因为被催眠而留下了后遗症。”该人士表示。

　　在陈志华的个人网页上，至今仍有他和“恩师”陈安之的合照。

　　除了陈安之，他的网页上还有一些他与知名度更高的国内外名人的合影，马化腾、马云等风云人物均在此列。

　　在这些照片中，与之合影的人往往一脸笑容，而陈志华本人的表情则较为严肃。

　　“他就是要这种效果，因为这些合影他要放到网上去，不能让人感觉他是主动找人合影，而是要大家认为他很‘牛’。”上述知情人士对新金融记者说，“他平时总是想办法自己掏钱去这些论坛，争取和名人合影。”

　　为了让自己有知名度，陈志华费尽了心机，做足了功课。

　　“就是因为看到他和那么多名人的照片，所以才相信了。”张永说。

　　通过张永受骗的过程来看，除炮制自身知名度外，陈志华的行骗手段并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可言。

　　“他讲的内容从头到尾就是教你怎么发微信，怎么用朋友圈。”张永对新金融记者表示。

　　张永表示，号称“全程免费”的培训课要求参会者交50元会务保证金，50元要全程参加课程后才能取回，“很多人听了半天实在听不下去了，这50块钱就都不要了”。

　　进入会场前，工作人员会要求“激活”微信好友，“他们甚至直接把你手机拿过去，群发培训课的消息，还不等你说不愿意。”张永说。

　　“一般他们会要求群发200个人，这样不仅能利用参会人的朋友圈宣传培训，还能让更多的人中途过来参加培训。”

　　张永对新金融记者表示，分组学习后，每个人还要再交100元“PK金”，用于奖励最后获胜的小组。“培训是3天课程，目的就是要你交费当代理。不论是代理费还是其他培训费，价格都是从几千元起。”

　　“过来‘听课’的有很多还是一些老板和企业中高层，他们是想学微信营销的。”张永说。

　　微信营销“爱”与“怕”

　　从2011年初推出至今，微信整整炽热了3年。随着朋友圈逐渐变成了“商圈”，作为即时通讯工具的微信，已离初衷渐行渐远。

　　每个人的微信朋友圈中，几乎都会有几个卖货或“点赞赢奖”的“钉子户”。这些人，通常都是用户所熟知的好友。正是因为这种“好友”关系，用户不便以被骚扰为由进行举报。

　　在这种情况下，这些借助微信进行营销的用户，每天可以毫无忌讳地疯狂刷屏。

　　微信是一个用户之间交流互动的多媒体平台，社交属性很强。社交属性越强，用户越希望平等。微信开发者张小龙曾说过，永远不会让广告主推送信息。但张小龙和整个微信团队，都没能阻止这样的事发生。

　　“我关注了‘王力宏’，我跟他说一句话，他很快回过来一长段语音，然后再说，就不搭理我了。从一开始我就知道，这一定是机器做的……有一天突然接到‘王力宏’发来的微信，里面说了他在嘉兴演唱会的情况，我想这也是录好通过微信平台统一发送的吧。”

　　“通过二维码加了‘星巴克中国’，结果连续3天给我推送促销信息和新品预告。”

　　“因为服务员的推荐，关注了麦当劳的‘麦食大盗’，每天推送过来的多媒体信息，有图文、链接和广告，每次都觉得他们有点自娱自乐。”

　　这些都是通过不同渠道进行关注的用户对微信营销作出的评价，“被骗”和“被骚扰”成了这些用户最先闪现在脑海中的词汇。

　　用户不堪骚扰，又有种种原因不便举报，人们开始把希望的目光放在微信开发者身上。

　　腾讯相关负责人对新金融记者表示，微信给众多个体提供了一个平台，对于每个人都是平等的。“平台这边不会主动去搜查哪些用户发布违禁信息，只能是用户遭到举报，核实后我们进行封号。”

　　“另外，对于借助微信销售高仿品的一些用户，我们是不鼓励的。但是，目前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去阻止，只能是用户如果感到被骚扰，然后屏蔽这类消息。”该负责人表示。

　　如今，大家看到的是，很多营销在微信这个平台上走偏了。可是，不论是交友，还是宣传，微信平台本身并没有错。

　　此前，也不乏有许多借助微信营销而获得成功的例子。

　　2012年12月11日，杜蕾斯微信推送了这样一条微信活动音讯：“杜杜现已在后台随机抽中了10位幸运儿，每人将获得新上市的魔法装一份，如果你是杜杜的老兄弟，请回复‘我要福利’……悄然通知你一声，假设世界末日没有到来，在接近圣诞和新年的时分，还会有更多的礼物等你来拿哦 。”

　　之后的短短两个小时，杜蕾斯就收到几万条“我要福利”。对于杜蕾斯来说，用区区几百元的10盒产品换来几万名粉丝，怎么算都划算。

　　在国内，微信营销的高手是小米。小米有一套被称之为“9:100万”的粉丝管理方式。这套管理方式是指小米手机的微信账号后台客服人员有9名，这9名员工的工作就是每天回复100万粉丝的留言。

　　每天早上，当这9名小米微信运营作业人员打开电脑看到粉丝留言的那一刻，他们一天的工作就开始了。

　　小米微信客服人员对粉丝的回复是一对一的，实际上，小米自己开发的微信后台可以主动抓取关键字回复。

　　在微信出现之前，这9名工作人员用群发短信的方式工作。100万条短信发出去，对于小米来说，就意味着要掏出4万块钱的本。

　　微信营销的魅力曾被这些知名企业里演绎得酣畅淋漓。如今，面对一片鱼龙混杂的营销江湖，微信是时候该为平台正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