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个大学生“摊主”的菜市情缘

　　给我来10斤少买点吃才新鲜啊

　　在喧闹的菜场里，那些忙碌的卖菜人中，不时会出现几个年轻面孔。比起一般卖菜人，他们更能吸引顾客的眼光：会吆喝，嘴巴甜，脸上总是挂着笑，他们是90后“菜二代”。与传统观念中“读不进书的孩子才卖菜”不同，他们是在读或刚毕业的大学生，不缺文化和理想。然而为了减轻家庭的负担，这些懂事的孩子选择早早帮父母挑起沉重的担子。这两天，快报记者走近了南京多家农贸市场的“菜二代”，聚焦了两个感人的身影。

　　第一位 他的名字叫小宇 这个卖菜小伙儿很有“人缘儿”

　　在进香河集贸市场里，一个卖毛豆的摊位生意格外火爆，伴随着看摊的小伙儿一声声响亮的吆喝：“新鲜毛豆便宜卖咧!一斤两块五!”越来越多的大爷大妈们争先恐后地涌到摊子前抢着买，让这个年轻的摊主有点应接不暇。有位相熟的大爷“神气”地自己称起了毛豆重量，“我的两斤，给，5块钱。”结果摊主一瞄，着急了：“大爷你的离两斤还差点儿呢。”说着又抓了一大把放进袋子，让老人乐得直夸：“小伙子做生意真实在。”

　　20岁的他已经有了自创的“卖菜经”

　　一位大妈说，“给我来10斤。”卖菜的小伙子急了：“您要这么多啊奶奶?少买点吃才新鲜啊。再说这么多拎回家重不重?”这是“菜二代”小宇摊前经常出现的场景。又是提醒人家“少秤”，又是劝人家“少买”的，有人或许以为这个小伙儿太“嫩”，不会做生意，可实际上，这是菜场里颇有人气的摊位之一。摊主小宇今年刚好20岁，他卖菜有着自己的一套“生意经”：“诚实厚道，顾客也不是傻子，日久见人心嘛。”小宇“得意”地表示，自己练就了一双“火眼金睛”，顾客是真心想买菜还是随便问问价格，一看便知。走出菜场的小宇，用手拨弄着时髦的短发，带上流行的黑框眼镜，穿上连帽卫衣，看起来与其他的“90后”没什么区别。虽然做生意“很有一手”，但小宇表示，其实自己并不太习惯枯燥的看摊生活，他更喜欢自由自在，跟朋友们聚在一起聊聊新出的游戏。喜欢交友的他，经常忙里偷闲地用手机上网，跟QQ好友们插科打诨。在学校里接触到了一些营销类的书籍，再加上脑瓜聪明，小宇对于做生意有着跟父辈不同的见解。“其实招揽人气并不难。”他说着说着卖起了“关子”，“其实别人摊子上的毛豆，也是一样的价格一样的品质，为什么客人就爱来买我的?”他解释说，由于卖菜长年累月不得休息，做这生意的人不少脾气很差，看到顾客过来也是爱理不理，这自然让人“退避三舍”。“这个时候，如果我热情一些、亲切一些，主动一些，主动把豆子剥开，告诉别人这个有多新鲜，来买的人自然就会多。”

　　妈妈一场病让他成了大学生“摊主” 小宇老家来自滁州，父母都是当地的农民。

　　过去，家里人靠着种田卖菜为生，父母经常挑着担子，把地头的新鲜蔬菜运到附近县城里卖。偶然间听说，把菜贩到南京，可以卖到更好的价钱。在他6岁时，父母开始跟着别人家的大货车，把韭菜、茼蒿、茭白运到了南京，果然发现能多赚一些。从此，父母忙着从邻居们家里收菜，然后批发到南京，成了村里到南京卖菜的第一批人。

　　高考结束，小宇成了南京一所大学的大专生。学校正好离菜场很近。一开始，小宇忙着学业，也没想过自己会跟菜场有过多交集。然而有一天，上课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，那边传来的是妈妈疲惫不堪的声音。原来妈妈病了，可还有上百斤的菜要卖掉。小宇没多想，立刻跟老师请假，跑到了菜场。那天，他在前面笑脸迎人，时不时，他会转过头，看看坐在摊位里头的妈妈。为了省钱，妈妈坚持没有在南京看病买药，“她嫌南京看病贵，等到下午才回老家那边去看。”

　　从那之后，小宇一有空就自觉跑到菜场看摊。从大三开始，学业不那么忙碌，他开始整天来菜场帮忙，俨然成了新生代的“摊主”。

　　对于父辈传统的“披星戴月”的卖菜方式，他坦诚自己其实无法认同，“每天从收菜到批发零售，各个环节亲力亲为，365天天天连轴转，这样的方式太累人了。”小宇心里蕴藏着一个宏大的计划：“我希望将来能成立一个卖菜公司，手下雇一些人，分工负责各个环节，我在幕后指挥，这样，我就可以一边带着家人旅游，一边常跟朋友们聚会，享受生活。”

　　第二位 她的名字叫褚玥 “90后”电大小姑娘卖鱼不走寻常路

　　除了小宇，在进香河集贸市场里，还有一位小有名气的“菜二代”。在菜场一排卖鱼摊位里，最西头的一家有位年轻小姑娘。娇小身材，时髦的染发，模样清秀，一脸甜甜的笑意漾在眼底。这就是21岁的褚玥。

　　第一眼见到她时，她正忙着加工饭店需要的鱼肉。别看人小，处理起鱼来技术一流，一些路过买菜的市民也忍不住停下脚来看。只见她麻利地伸手往水槽里一捞，就顺利捞出一条半米长，七八斤重的大草鱼。她左手按住鱼头，右手拿起一把铁齿刷子开始飞速刮鳞。接下来她熟练地用刀从鱼背划开，把鱼身分成两片，取出两侧的完整鱼肉，只剩下鱼头和背脊骨。这时她突然猛喝一声：“大家让开!”围观的人们立刻往后让了几步。只见她高高举起菜刀，手起刀落，鱼头被重重劈开。不过五六分钟的光景，一条硕大的草鱼，已经成了两条白嫩光滑的鱼肉。“这些是加工好，送去饭店做酸菜鱼的。厨师只要直接切片就好用了。”

　　她一天要处理上十几二十条鱼，说到这里，她笑着撸起袖子，向大家展示起上臂结实的“小耗子”，“要是不卖鱼，我可以去做杀手。”一句玩笑话，逗得周围人都笑起来。

　　一张百元钞让她受了委屈也彰显了人品

　　菜场买卖，人员嘈杂，也免不了受委屈有摩擦。有个性的褚玥总结出来的应对方法是：敢做敢当，无愧于心，“别管人家怎么说，我自己对得起自己就好。”一次，一位老太太早上来褚玥这买过鱼，岂料到了中午又怒气冲冲“杀”回来，硬说早上明明给了张百元大钞，可却没找钱。碰上这种事，有的摊主会选择“认栽”，只求息事宁人;有的人会索性全盘否认，跟老太太大吵一架。

　　而当时的褚玥，倒是出奇地冷静，“我当时耐心地告诉她：首先老人家您记错了。早上您给我的是零钱，不是一百的。而且就算您给了我一百，我也不可能忘了找啊。再说了您那会儿都没找我要钱，现在才来，会不会是您记错了呢?”一番话，说得对方哑口无言。可没想到，老人在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下很快再度“发飙”。这下褚玥收起了自己的“好脾气”，一声大喊跳了出来，“我发誓!要是我没找你钱就让我出门撞死!”这下，老太太彻底无语了，围观的人也作鸟兽散。人们嘀咕着，“这姑娘厉害!”褚玥心里倒是痛快，“估计大家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吧。反正我不心虚，才不怕报应呢。”事后家里倒是担心，怪她太不懂“息事宁人”。

　　结果第二天，老人又来了，这回是来道歉的。原来，老人当天粗心，把一张百元大钞放进了装鱼的黑塑料袋里，然后忘得一干二净。虽然受了委屈，但褚玥倒痛快接受了老人的道歉。不过就算老人不来道歉，乐天派的她也不担心没人来买鱼，“我卖鱼从来不缺斤少两，凭这个，我相信老主顾们都会相信我的人品。”

　　告别“步步惊心”的白领生活回到鱼摊

　　褚玥是家里独生女。爸爸38岁才得了这个女儿，甚为宝贝。做鱼生意，是桩辛苦买卖，家里本不愿意让小女儿来“受罪”。8岁时，褚玥就开始主动帮家里干活，烧饭、扫地、洗衣服，样样都行，“爸妈根本没时间，总是很忙很累的样子。”到了小学六年级毕业的那个暑假，13岁的她主动“请缨”来菜场看摊子，父母也没再阻拦。当时个头小小的她，表现倒是出奇地淡定，别的小姑娘都嫌这鱼味腥、血淋淋，早避之不及，她却气定神闲地跟着大人学会了捞鱼、敲头、刮鳞，破腹、剔肉。人们啧啧称赞：这个小姑娘不一般。

　　褚玥如今念的是玄武电大，眼看还有一年就毕业了。而她再次做了出人意料的决定，别人找工作还来不及呢，她倒是忙不迭地炒起了单位“鱿鱼”，“我不喜欢委曲求全，就这么简单。”应聘第一份工作时，多年练就的少年老成和干练让她顺利“笑到最后”，成了大公司的一名客服人员，惹得周围同学一阵羡慕。可没多久，她感觉上班太受约束，碰到了不讲理的客人还不能像在鱼摊上那样爽快论理，只能“强颜欢笑”，太憋屈了!正好鱼摊生意太忙，她索性辞职回家帮忙。

　　后来，她又在网上投了份简历，结果初试复试又成功了。这回，是个行政人员。可很快，她又厌倦了整天精神高度紧张、“步步惊心”的白领生活，没多犹豫又辞了。有人笑她为卖鱼丢掉两份体面工作，她倒是不以为意，“我脾气直，说话也冲，容易得罪人，当白领未必适合。”将来做什么好呢?是自由但是辛苦地卖鱼，还是体面却压抑的呆办公室?她笑说自己还有一年才毕业，还有时间去琢磨清楚到底想要什么。“如果将来能找个想法接近的年轻人做搭档一块儿卖鱼，倒也不错啊。”